“不许为他说好话!”
叶妩脱口而出,气呼呼地转过脸,心房充满了怒气。
他淡淡而笑,心却一分分地冷了——她如此生气、这般神态,说明她对陛下已有男女之情。而原先,她说,她喜欢的是自己。
人心都是肉做的,陛下的付出,终究得到了她的芳心。
那次,她说对了,是他亲手将她推向陛下的怀抱。如今她对陛下有情,他怨得了谁?
沈昭道:“谋害皇嗣,若查明属实,便是死罪。当时,贵妃指证你,又有宫人作证,陛下找不到反驳的理据,按照律法,你是此案最大的疑犯,陛下不得不将你关在牢房。你不要怨怪陛下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她生气道,瘪着嘴,“但是,我不会原谅他。”
“妩儿……”
“再为他说一句好话,我连你一起恨!”
叶妩知道自己不该怪楚明锋,没道理生气,可是,她的心头就是憋着一口气,就是伤心失望。也许,明日一早醒来气就消了,但是现在就是生气。
沈昭知道牢狱之苦,没有热茶,没有下人伺候,寒气逼人,还要闻这发霉的怪味,待一时半刻都觉得难熬,更何况娇弱的女子?可是,他无法代她承受,只能在心中怜惜。
默默地看她良久,他醒了神,道:“我打点过,狱卒不会对你怎样,你且安心待在这里。我还有要事,先走了……”
她拉住他洁白如云的衣袖,“不许走!”
他凝视她,她凄苦地看着自己,神色依依,眉心凝蹙,那么期盼,那么娇弱,那般可怜,让人不忍心拒绝她。
“有蟑螂、老鼠,吱吱地叫……”叶妩祈求地看他,“陪我一会儿,好不好?”
“嗯。”沈昭终究狠不下心。
四壁脏黑的牢房,铁栏森冷,怪味弥漫,光线昏暗,只有前头的烛火射过来些许昏黄的亮光。
她一袭粉红棉袍,外披绯色斗篷,他一袭白袍,外披墨色大氅。二人静静而坐,那簇洁白是脏污的牢房唯一的洁净,因为白得似雪,显得与这牢房格格不入。
忽然,她听见了吱吱的轻响,看见两只老鼠从石床前快速爬过,“老鼠!”
说着,她火速窜到他身边,搂住他的手臂,紧紧靠着他,“老鼠……会不会爬到床上……”
“若爬到床上,我就打死老鼠。”沈昭安之若素,任凭她在一旁蹭着、磨着自己。
“啊……”她尖叫,吓得花容失色,搂住他的脖子,“又来了……爬到这里了……”
他拿下她的手,将她抱在怀中,她趴在他肩头,紧闭双眼,不敢看。
过了好半晌,那些吱吱声才消失。
这一刻是真实的,佳人在坏的感觉,一如寒天饮热茶、暖意在心头。他希望,永远记住这美好的一刻,永远珍藏在心底,永世不忘。
虽是梦寐以求,可是,即使是梦寐也不会实现,因为,命中注定求之不得。
因此,他向天祈祷,让这一刻变成一世。
无人理解他,无人知道他的心是多么无奈、悲怆。
叶妩悄然睁眼,发现自己坐在他怀中,还搂着他的脖子,紧紧相拥,顿时面红耳赤,立即推开他。可是,他没有松手的意思,嗓音沉哑,“冷吗?”
她摇头。
“如若松手,我便走了。”沈昭语声清淡,却又饱含深意。
她不明白了,他为什么这么说?为什么不放开?
想起那时候对他的迷恋,想起那时候一心想得到他的真心,却得不到。如今,她已经成为楚明锋的人,他却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,不是不合时宜吗?
当真是天意弄人。
沈昭终究松手,解下大氅,披在她身上。
就这么陪着她,就这么静静地坐着,什么都不说,好似时光停止了,好似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在,只有他们二人,你陪着我,我陪着你,不离不弃。
坐着坐着,叶妩觉得有些冷、有点困,强撑了一会儿,还是受不住睡意的侵袭,睡着了。他揽着她,让她靠在自己肩头,让她好好地睡。
不知道要坐多久,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离去,还是多坐一阵吧……再待一会儿便好……
外面有脚步声。
从凌乱的脚步声听来,应该有不少人。可是,他一动不动。
就任性一次吧。
两个公公走到牢房前,一人是宋云,另一人是……
“沈大人。”宋云对他猛使眼色。
沈昭还是没有动一下,仍然揽着她,虽然看见了那人发黑的印堂。
“沈昭。”
短短的两个字,语声清冷,似无怒气,却令人觉得冷酷无比。
沈昭淡淡道:“臣右臂僵硬了,还请陛下纡尊降贵进牢房替换臣。”
楚明锋看见这暧昧的一幕,又听了这番暗含讥诮的话,胸中的闷气越来越盛。他低了头,踏入牢房,坐在叶妩另一侧,将她揽靠在自己身上。她好似有些感觉,在他怀中蹭了蹭,寻求一个最舒适的姿势;找到后,她的眉心微微一蹙,复又舒展,继续沉睡。
沈昭站起身,见陛下穿着公公的衣袍,心中了然。
陛下如此穿着,是为了掩人耳目,不让人知道他与右相二夫人有私情。再者,他堂堂天子之尊,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入牢房,传扬开去,岂不是很没面子?
**明锋看见他们相依偎的一幕,会不会气疯了?会不会对付沈昭和妩儿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