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起自己在长孙大人到牧场村来的时候,曾忘记羞怯,当了郭都督的面,在酒桌上多次求他给高峻派兵。她想起在焉耆城头,面对着近在眼前的危险时,她曾忘记胆怯,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勇气,没有刻想到过自己的安危。她想起在夜晚的淡河中,当他在马车后边第二次趴起身托着腮看向自己时,她曾忘记羞耻,站在那里动不动。
现在看来,这切都是自己心存奢念了因为高大人次表示感谢的话都没有。
而丽容在回答了她之后也意识到了不妥,补充说,“我们还是不为了你,如果我再走了,你个人在牧场村怎么办”她特意说了“我们”,意即这才是高峻的本意。
而苏氏想到了黔州,高峻深夜闯进来对她和李承乾凶巴巴的样子,还有她到牧场村时柳玉如的反常表现。很显然,他们虽然对她多有照顾,但在她与他们两人之间有着什么说不清楚的隔膜。
但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里,喃喃地说,“即便他有不悦,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,因为西州是我最快乐的地方”
早上起来后,稍事梳洗打扮,吃过饭她们便起到旧村的蚕事房去。
蚕怕高温,喜定湿度,恶雨。李婉清从扬州带来的蚕种与北方常见的品种不同,因为西州有着高温少雨的气候,居然可以连续孵化至秋末。
蚕无雌雄,但蛾有雌雄。这些蚕蛾将是在贞观十九年最后批。它们成长蜕变吐丝化蛹,只为了彼此短暂而轰轰烈烈邂逅次,然后死去。
谢家大嫂带着她那班人早就到了,她们边干活儿,边取笑那些捉对儿的蛾子有多么笨拙。
而苏氏在想,如果人能够直像那些蚕该多好,不必化成蛾子,在自己吐出的茧子里安眠生,也就不会有苦恼了。
而她直以来,以为自己就是这样只不会化成蛾子的蚕。李承乾对她的无视深宫中的冷陌和彼此的戒备,就是她冲不破的茧子。
但她偏偏跑到西州这温暖和煦的地方来,许多生机勃勃的人和事譬如春雷,让她不知不觉变成了蛾子,却现吸引自己的那只,是只鹰。
而她再也回不到茧子里去了。
晚上从蚕事房出来的时候,苏氏不容商量地对丽容说,“我还是回旧村我的院子里去睡吧。”丽容没说什么,只是跟着她到旧村苏氏的家中来。
菊儿也马上过来陪她,三个人说着话,丽容有些突兀地说起了自己偷着填写了婚书事。苏氏知道她这是在暗示自己,这么说自己眼下的窘态她已经心知胆明了。
可她不敢这么做的,丽容失败了可以回田地城,她能回哪里丽容和菊儿终于睡沉,苏氏在黑暗里瞪着双眼,丝睡意也没有。
眼下是九月末,后半夜有些凉意,连大街上驰过的马蹄声也比以往清脆。
苏氏听出来共到牧场来了两拨人,第拨儿是高峪,他直是在沙丫城筹建烧制城砖的火窑,估计是那边的事情有了些眉目,而西州的苜蓿也该收割晾晒了。
第二拨深夜到来的人,她就听不出是什么身份,足有十多匹马直接驰到柳中牧场中去了。
她开始以为是高别驾从山阳镇回来了,但后来分析不是他,要是他的话不会有这么多骑马的随行,而且没有车轮碾在街道上的声音。
他是不可能不带了车子回来的。